“你在哪？”我已经懒得称呼他了。

“怎么了？”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。我实在好奇，一个男人如果不爱他的妻子，不爱他的孩子，他为什么选择结婚？这世界没有什么该不该做的事，只有想不想做的事，这个我称呼三十七年父亲的人，狠狠地给我上了一堂人生课：不要结婚，不要给社会添乱。

“我妈死了。”

“......”显然他不知道。

“葬礼你打算怎么办？”

“你是他儿子，你说了算。”怎么会有这么无情的人，都不问问我母亲为什么会去世。

“她是你的妻子，陪伴了你三十多年的妻子！”我忍不住嘶吼起来。

“嗯，我不否认这一事实。”轻描淡写的一句便带过了我母亲这辛苦三十载。

“你都不打算出席葬礼？”我仍不死心。

“没这个必要。”他挂断了电话，就像当时我挂掉我母亲最后一通电话一样决绝。

妈，看见了吗？这就是你让我原谅的男人！

我不再指望这个男人了，第二天我去了医院，联系了殡仪馆，在家人和同事的帮助操持下，我的母亲草草的入土为安了。一整个流程我都浑浑噩噩的，谁来了，谁走了，谁和我说话，谁在旁边指指点点，我一概不知，只记得母亲被推进火化炉时，是我连续几天来最为崩溃的时刻。曾经鲜活爱笑的母亲，至少对我是微笑的，就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，我从来没见过如此苍白的脸，那双对我笑的眼，紧闭；那双操劳的手，低垂；那本应随着呼吸起伏的胸口，平静如水；我想逃跑，可我能跑到哪里去呢？那是我这世界上最亲的人，她在这里，那我也应该在这里，她渐行渐远，而我却还在原地。直到母亲全部进入火化炉，我知道，我是孤儿了，我没有妈了。

葬礼举行完成后的几天，我一直窝在床上，卫生间一直传来“滴答、滴答”的流水声，它是在替我流泪吗？我能闻到我身上有一股死尸才会出现的酸腐味，这证明我距离母亲更近了吧？

我承认我难过，可更多的是自责，愧疚，我难以原谅自己在母亲人生的最后一刻，操着最不耐烦的语气，捡着最刻薄的语言去一再攻击她，那个瘦弱不堪，毫无还手之力的母亲。我和我的父亲有什么区别？一脉相承的禽兽言径！

凭什么忍气吞声的母亲就这么默默离去，凭什么辛苦奔波的母亲就这么黯然退场，凭什么那个杀人不用刀的男人却重获新生了？

我艰难爬起来，努力挣开自己的肿胀的眼睛，全身瘫软的挪到卫生间打开那个滴水的水龙头，尽情的哭吧！你理性为母亲痛快的哭上一场！

出门走到街上，今天的阳光刺眼的厉害，照在皮肤上甚至有灼烧感，但今天的阳光却并非惹人厌烦，它穿透我的身体，我仿佛变得透明了，光鲜亮丽，而我的影子落到了地上，歪歪扭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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